岭南天地内以醒狮为主题的文创店。南方日报记者张思毅摄

 

顺德工业发展馆。南方日报记者张思毅摄

珠江西岸的一方沃土，水道纵横，河涌交错，五六千年前，珠三角先民从渔猎捕捞到刀耕火种，创造了“西樵山文化”，被誉为“珠江文明的灯塔”。

唐宋时期，西樵山下先民创造了“桑基鱼塘”的生产方式，缫丝、纺织、陶瓷等制造业并起，南风古灶五百年窑火不灭。自此，佛山陶瓷业、冶铁业极负盛名，并与江西景德镇等并列为古代四大名镇。

明清两代，借助广州一口通商，佛山出现“绅衿商贾，林林总总”的盛景。在传统与外来文化的互动下，佛山哺育出一批近代实业家、科学家及文化艺术精英。千年制造业名镇，也是粤剧、功夫、美食等岭南文化名片诞生的人文渊薮。

《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指出，发挥广州—佛山强强联合的带动作用，加快广佛同城化建设。佛山被委以建设珠江西岸先进装备制造产业带、共建世界美食之都、大力弘扬岭南文化的重任。在建设大湾区的时代背景下，千年古镇如何展新机？让我们一起走进这座岭南人文之城。

传承城乡文脉留住乡愁记忆

佛山祖庙始建于北宋元丰年间，是最具代表性的岭南建筑之一。今天，祖庙在佛山历史城区更新改造的肌理中“复苏”，春节祈福、北帝诞、春秋谕祭等民俗活动代代传承，场面盛大。

祖庙周边保存着最为完整的岭南古建筑群。“岭南天地”项目的开发，令简氏别墅、嫁娶屋等22处文物建筑得到活化利用，古风与新潮并存：时尚品牌和剪纸、醒狮文创店并肩，青砖绿瓦的古宅内部是莫兰迪红与淡灰色为基调的北欧风咖啡馆，阳光从玻璃房顶洒入室内，抬头便能看到根植于此的百年古榕。“岭南天地”中有慕名而来打卡的外地游客，也有说着流畅粤语的本地年轻人，现代与传统在这里“无缝对接”。

一城一地的历史和文脉，是城市在急速发展中坚守自我的“锚”。佛山通过梳理、传承城乡文脉，在旧城、旧村改造中，打造“博物馆之城”“艺术乡建”，将传统文明连接现代生活，让千年古镇文脉延续生长。

佛山市内首座国家二级博物馆——顺德区博物馆，致力为大家讲述“顺德人、顺德事”。“每件展品背后都有它的‘前世今生’，我们把这些故事都保留下来了”，顺德区博物馆副馆长何志聪介绍道，顺德区博物馆还推出“行走顺德”项目，由讲解员带领市民游走在城区景点间，探寻无法搬入博物馆的沧海桑田。

祖庙博物馆、顺德区博物馆及其周边项目，是佛山近年发展“博物馆之城”和“博物馆+”运营模式的缩影。基于丰富的岭南文化资源，2017年底，佛山启动“博物馆之城”建设，截至今年4月，已有及在建博物馆128家、美术馆81家。9万平方米的建川新中国百年博物馆，在佛山西站枢纽新城建起，为佛山新增文化地标。10月1日，由美的何氏家族打造、日本建筑大师安藤忠雄设计的和美术馆试运营。和美术馆传承了中国古建筑“天圆地方”的设计理念，却又注入现代艺术的几何立体效果，这便是安藤忠雄眼中岭南文化和自己设计理念的“和”：“调和”又“混合”。这座将传统文化与现当代艺术融汇一体的综合型美术馆落户顺德，为“博物馆之城”再添亮色。

行走于雨中的青田村，荷塘、古树、青石板路和民宅都保留着四百年古村的历史韵味和时代印记……佛山青田村，是作为“艺术乡建”优秀案例登上央视的“网红村”。没有过度的旅游商业气息，村里的图书馆改建自传经家塾，内部用浅木色修葺一新，落地玻璃窗正对着苔痕斑驳的旧青砖墙。乡建展览馆由废弃的蚕房改建。变旧为新，变废为宝，青田村的改造让常人眼中会被时代淘汰的物件焕发崭新生机。

经过艺术改造之后的青田，吸引了年轻人回归。村民李玉珍告诉记者，她从16岁就离开青田到大良定居，“经过这几年的改造，最大变化是村民的精神面貌，村民更珍惜自己家，为青田村自豪。所以我最近搬回村里住了，清净、整洁、邻里关系好”。

青田村的变化，由广东工业大学城乡艺术建设研究所所长渠岩带领乡建团队，与榕树头村居保育公益基金会等多主体联动完成。“艺术的呈现和表达只是手段，首要是梳理清楚乡土文明的脉络，让人无论走到哪里，心中都有牵挂。”在渠岩看来，青田作为中国乡村文明复兴的一个范式，是建立在尊重青田乡村地方性知识的基础上，使传统和当代衔接，形成新的文化价值与社会形态，建立丰富多彩的“乡村共同体”社会。

从“制造”到“智造”

文化是催化剂

佛山，“肇迹于晋，得名于唐”，其得名与其因地制宜的制造业不可分割。领先全国的缫丝和纺织业，始于唐宋、兴盛于明清的陶瓷制造业，如今依旧是佛山的支柱产业。世界现存最古老的活态陶瓷柴烧龙窑南风古灶，见证着这片土地上制造业的生生不息。

新故相推，日生不滞。一千多年来，佛山制造均保持旺盛的生命力。今年5月，一座外表极具设计感的展馆——顺德工业发展馆揭幕：从“一船蚕丝去，一船白银返”的南国丝都盛景；到第一台双门冰箱、消毒碗柜等共和国“实业兴邦”的重要见证；还有智能制造、机械手臂、人机互动等场景的鲜活呈现。这是佛山制造从过去到未来的缩影。

“文化是决定城市未来发展状况最重要的因素之一，佛山不能永远是过去的样子，未来的佛山应该是更有文化韵味的佛山。”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博导金元浦说。

2019年，佛山启动建设国家创新型城市，走“世界科技+佛山智造+全球市场”的创新发展之路。在这块民营企业缔造“草根传奇”的热土上，沉潜着岭南文化的基因，生产方式和技术飞速更迭，不变的是那些朴实又坚毅的口号——“识做、搞掂、坚嘢”。

电饭煲煮饭，看似非常简单，但美的科研人员李晶，2014年研究生毕业后就加入美的大米地图及烹饪系统研究，潜心做一个“煮饭婆”。她介绍说：我国由于大米品种繁多、性状不一，大米成分、米质结构、蒸煮特性差异非常大，米饭的烹饪方式直接影响蒸煮后的食味品质。大米地图是基于对中国24省6大粮食主产区，以及日本、越南、泰国、印度等亚洲产区，研究了1000多个代表性米种，全面分析大米成分、烹饪特性等30多项指标，总结归纳出8大类米种类型，为每一类大米设计专有烹饪曲线，保证每种大米的最佳口感。

“美的电饭煲，还有碧桂园旗下千玺机器人餐饮集团开发的驰援武汉医护人员的煲仔饭机器人，都是岭南美食文化中对美好生活精益求精的智能化体现。”正如资深媒体人龙建刚所说，佛山企业和企业家有着扎根本土、扎根实业的优良传统，这与岭南文化中的乡土情怀、实干精神分不开。

工业设计是制造业转型升级的一个重要途径，以科技为牵引，工业设计为主线，“科技—设计—产业”一体创新发展格局正在形成。广东工业设计城就是一个典型例子。2009年，这座废旧兔毛纺织厂房被改造成能为珠三角乃至全国制造业提供丰富创新设计资源的园区。设计城最瞩目的当数覆盖整座大楼上的围棋棋盘，上面众多棋子印着企业的名字，象征刚开局的围棋。经过10年培育，广东工业设计城进驻企业到2019年达到280家，已经拥有包括美的全球创新中心、广东顺德创新设计研究院等众多研发机构设计师8000多人，实现了2012年习近平总书记参观考察时的寄语——“希望下次来时，能见到8000名设计师”。

从“制造业”到带着城市独特文化印记的“智造业”的转化，文化发挥着催化剂的作用。越来越多企业重视对自身历史文化的深度挖掘和二次开发。例如陈太吉酒庄正在开发已传承七代的白酒库“丰太洞”的历史和商业价值；去年营收近200亿元的海天酱油，其技艺和历史可追溯至清乾隆年间的酱园，佛山酱油当时蜚声全国，为海天的发展奠定了文化和技艺积淀。

“功夫”文化享誉全球

视听产业蓬勃发展

“中国人=会功夫”“佛山=李小龙”，佛山在上世纪初就实现了“靠文化出海”。“没有一个城市比佛山更适合举办功夫电影周。”著名导演文隽曾数次提及。李小龙成长于香港，成名于美国，他的家族根脉可以追溯到顺德，从而吸引了全世界的“功夫迷”来佛山打卡。也因为李小龙，香港影坛才陆续打造了与佛山相关的《黄飞鸿》《叶问》等功夫系列。

2016年，南方影视中心落户佛山，因其地理位置能顺利衔接香港影视行业制作团队并辐射大湾区。随着佛山大力发展影视文化产业，近年来先后举办金鸡百花电影节、佛山功夫电影节等大型活动，创建粤港澳大湾区影视产业合作试验区的构想逐渐成熟。

“佛山是影视资源的富矿，岭南文化特色突出，一年四季均可拍摄；佛山重视影视产业发展，从人才集聚、精品创作、技术创新等方面全周期助力影视企业加速成长。”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影视机构委员会副会长向阳说。

虽然佛山和电影结缘很深，但迄今为止，描述佛山风土人情、民间传奇的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大IP电影中，没有一部是真正的“佛山制造”。目前，佛山正计划依托本土产业优势，从互联网突围，打造具有佛山元素和特色的影视IP产品。据佛山文广旅体局局长陈新文介绍，佛山网络视听产业蓬勃发展，已覆盖广播电视节目、网络电影、网络剧、短视频与网络音频等多种文化产品的投资出品、拍摄制作、宣传发行等多个环节。

2016年至今，精鹰传媒、墨迹特效公司等一批佛山影视企业参与出品、创作的网络电影与网络剧已超200部，上线超130部，累计票房超10亿元，在业界已有渐成头部之势。2020年11月，首届金南狮网络视听盛典落户佛山，计划通过3至5年打造成具有鲜明佛山特色、网络特色、最具全国影响力的网络视听活动品牌。

充分利用地理优势，衔接大湾区文化交流资源，在佛山的文化产业布局中处处可见。2018年落成的佛山大剧院，是中演院线第11家直营剧院，与华南片区的广州大剧院、珠海华发中演大剧院等连为一体，资源共享，提供性价比更优的文化产品。同年落成的佛山国际演艺中心，已承办过金鸡百花电影节、功夫电影周、男篮世界杯等多项文体活动。这座体量巨大，多变的高端综合展演空间，以四地铁两轻轨连接大湾区各城市，周边酒店、餐饮、休闲度假等配套设施完善，逐步成为以大湾区演艺、体育、电竞为支点发展起来的轻文旅圣地。其副馆近期全新升级，已成功举办粤味浓郁的“五条人”乐队演出、F1电竞中国赛等。接下来国际体育文化演艺中心副馆还将迎来一系列演出活动，为观众提供近距离的沉浸式体验，有望令“跨城看演”成为周边市民的习惯。

南方日报记者梁燕张思毅王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