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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由于“煤、火、水”竞争激烈,能源大省贵州也会出现电厂“缺粮”、工业“断炊”的现象。2017年,贵州提出能源工业运行新机制,以市场调节和政府调控相结合,构建“煤—电—网—用”产业链利益紧密联结机制,为能源行业的健康发展找准了方向。

坐拥长江、珠江两大流域八大水系,水能充沛;素有“西南煤海”之称,煤炭资源丰富,贵州是我国重要的能源基地。

过去,由于“煤、火、水”竞争激烈,电厂“缺粮”、工业“断炊”现象时有发生,能源大省也会出现“拉闸限电”的困境。如何理顺“煤、火、水”三者关系,成为能源产业链良性发展的迫切课题。

2017年5月,贵州创造性提出能源工业运行新机制,以市场调节和政府调控相结合,构建“煤—电—网—用”产业链利益紧密联结机制,破解能源发展困局,促进经济健康发展。

上游

签订中长期合同,稳定煤炭生产供应

立冬过后,看到一辆辆重卡每天都来排队卸煤,蒋珂如释重负,电煤吃紧的日子渐成过去时。

作为贵州盘江电投发电公司分公司总经理,蒋珂仍清晰记得当初接手电厂时的困境。“2016年国庆前到厂子调研,整个储煤场都烧空了,每天进多少烧多少,时不时还得等煤来。”每逢转入枯水期,需火电顶峰补位,一天要消耗1万多吨煤,他只能跑煤矿、找政府。

在能源工业运行新机制实施前,贵州电厂冬季缺煤现象比较普遍。

“每年电厂都跟煤矿签合同,但供应不稳定,履约率不到一半。”蒋珂坦言,这不但影响年度发电任务,也相应增加了发电成本。

尽管新机制同样要求电厂与煤矿签订中长期合同,但关键在于加强了政府调控。通过对电煤定质、定量、定价,合同任务未完成之前,电煤禁止外运。加之煤炭行业的转型升级,种种因素叠加,提高了合同履约率,稳定了煤炭供应。

在电厂原料供应情况得到改善的同时,煤炭产品销售面临的窘境也在发生改变。

贵州盘江精煤股份有限公司是当地大型煤企,目前年产电煤800万吨。“2014年的时候,电煤市场供应充足,尽管签了合同,但电厂还是要货比三家,价格压得厉害。”公司副总经理杨凤翔说,“煤矿存煤能力有限,得随产随销,一旦压货,可能导致生产停顿,损失巨大。”

不得已,杨凤翔先后去了云南、广西等不少地方,最后谈下来煤炭外销的单子。尽管价格被压低不少,还额外增加运输成本,但只能咬牙硬扛,“总比停产停业、电煤卖不出去强,毕竟要养活几千号人呢!”

杨凤翔介绍说,在新机制的约束下,电厂必须严格落实采购合同来确保年度发电额度的分配。如此,双方履约率均得到明显提升,目前已超过90%,真正实现了经营联动。“现在只要签好合同,就能把心放肚子里,不用再操心市场,能花更多精力盯在安全生产上。”杨凤翔说。

中游

交易水火发电权,实现多方良性发展

“今年汛期来水格外均衡,水量也大,超发30多亿千瓦时,按每度电8分钱的标准,还向火电购买了发电权。”贵州乌江水电开发有限责任公司运营部主任曹阳告诉记者。这里提到的购买发电权,便是新机制中提出的水火发电权交易。

贵州发电由火电、水电以及风能、太阳能等新能源构成。按照国家政策,应全额消纳新能源和以水电为代表的清洁能源。

“来水得看老天爷,所以水电这块变数很大。”曹阳介绍,新机制实施前,一到汛期,火电给水电让路时,大部分火电厂的发电机组得调到最小运行方式,电煤的需求量相应锐减,进而影响到煤炭行业的正常生产。

实际上,在火电没成一定规模前,电力调度矛盾还不明显,火电厂也可借机检修设备,为枯水期发电做准备。但如今贵州能源结构中,火电超五成,水电超三成,还有近两成归新能源,情况明显不同。

“理想状态是,我发电,你存煤;我存水,你发电,达到水火相济的效果,但实际困难不少。”蒋珂介绍,一旦丰水期不发电,火电厂很难拿出资金储存电煤,“淡储旺用”成为空谈,秋冬季用电到时候就成了难题。

记者从贵州省能源局了解到,新机制的核心内容之一便是推进水火发电权交易,即水电企业发电超过基数后(对应年发电利用小时2710小时),需向火电企业购买发电权,这些资金则被火电企业用于电煤储备和向用电企业让利。截至今年10月,贵州水火发电权交易电量达41.18亿千瓦时,是去年全年的1倍多。

“靠着发电权交易,我们季节存煤和应急存煤的压力大大降低,对我们稳定生产,实现良性循环作用巨大。”蒋珂说。

贵州省能源局相关负责人表示,水火发电权交易机制形成了水电支持火电、火电通过汛期增加电煤储备支持煤炭生产的三方良性联结。

目前除常规交易,云贵水火发电权置换交易省间沟通协商机制已经建成,明确交易方式、规模、价格等,进一步支持国家西电东送计划。

下游

推进电力市场化,构建用能成本洼地

“钢铁,昨日交易量856万千瓦时;电解铝,昨日交易量4982万千瓦时;本月交易量50.22亿千瓦时……”贵州电力交易中心大厅的巨幅显示屏上,实时滚动着各类产品、企业的电力交易情况。

“电力有了保障,还要刺激下游用电需求。新机制实施后,电力市场化改革深入推进,鼓励发电企业、售电公司和用户间开展电力交易,通过自愿协商的市场化模式确定电价,构建用能成本洼地。这为贵州优化营商环境,下游企业降本增效创造条件。”贵州电力交易中心交易组织部主任朱明介绍,目前,已经形成包括年度双边协商、月度集中竞价、挂牌等在内的多种市场化交易方式。

贵州兴仁登高新材料有限公司主打电解铝项目,是当地高载能产业。“整个生产成本的1/3砸在了电上。”公司总经理陈松坦言,电价波动对公司来说是个大问题。随着新机制的实施,陈松看到了机会,2018年9月,公司参与其中,通过省电力交易中心,跟4家火电企业达成合作。陈松粗略算了下,公司每年用电32亿度,2/3通过市场化交易购买,每度便宜5分多,一年能节约上亿元成本。

目前,在满足市场化准入条件的前提下,用电企业参与电力市场化交易的门槛全面放宽,交易成交电量和交易主体数量逐年增加。2015年至2020年10月底,贵州累计完成交易电量2478亿千瓦时,共计减少工业企业用电成本226亿元。

“2017年以来,全省还有63家电力用户、2家售电公司和16家发电企业签订价格联动合同,实现从电煤到产品利益共享,风险共担。”朱明说。

依托新机制,近3年时间,贵州在破解持续多年的冬季电煤紧张状况的同时,2019年还首次完成“西电东送”年度计划,真正扛起能源大省的责任。

《 人民日报 》( 2020年11月30日 12 版)